第一次开冲锋艇进村的时候,根本没想到有那么多人,一路上很快就把带的物资发完了,艇上的空间取而代之的变成几个困难户。直到路过一家村里的口腔医院,听女主人说带我们出去吧,有个婴儿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去年疫情期间,带着孩子隔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当了爸爸以后,我太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妈妈的重要性了。但是船上真的没有空间了,荷载6人冲锋艇,坐了十多个人,后面还拖着一个托运物资的漂浮板。我提出来我和两个年轻同志去坐到漂浮板上,让娘俩上到艇上。被市局张局长严厉否定以后,我只能对她说,我马上就回来,我一定回来接你们,等我们一下。简单一句话,我当时觉得是那个母亲的救命稻草,但是我也很拿不准,因为被困了太多人了,只有这么一艘冲锋艇,我真的不确定还能再回来接她们。我们当时的任务是挨家挨户给受困群众发救命干粮,因为设备有限,只能人均一瓶矿泉水,几个小面包,大量物资运送不进来。更不要谈救人,全占城村,2000多人被困,一艘小艇想救出来,大概老百姓更会等水位下降后自己出来吧。
那个婴儿的妈妈和爷爷奶奶很通情达理,没有纠缠让我们停下,没有再次要求我们接他们,但是我一句话把我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。我心事重重的和催促着小艇回到了下车的地点,这水相对较浅,只能淹过膝盖,而且是村里的中心大街。迅速让被救群众下艇,一个老太太,和她的儿媳妇以及6岁的孙子,把小男孩安置到安全地方以后。小艇刚加满油,刚刚在艇上的几位领导充分了解了村里的情况以后,要去开个会向市里汇报情况不再去了。刚刚船上的7个人都换了,我一看如此,提出先去救一趟人吧,物资还没到,别闲着。迅速组成一个四个人的小队,只有我和一个年轻同志是刚刚第一趟去过的。
我“假公济私”一般领着小艇直奔占城牙科,果不其然,那个妈妈还扒着小窗户在朝外看。看到我们,她扭头消失了,肯定是去抱孩子了。我很高兴,能言而有信,能不让灾民失望,第一个跳下小艇。
这家门口比我想象的要低,好在我不会游泳,所以下艇的时候比较谨慎,否则一定得喝一大口水。水位顶到我下巴的位置,万幸门口有几个台阶,同时他们为了堵上门口,用几个椅子,一个门板横在了门口,企图把洪水挡在外面。结果显而易见,徒劳无功。屋里的水位和外面的完全在一个平面上。我尝试着把半人高的门板从门前移走,但是太沉了,我一个人根本拿不走,于是我只能像海狮一样,一跳把肚子放到横着的门上,一跳翻进了屋。
屋里的置物架顶上,放了好多书,一看就是抢险刚放上去的。电动车,自行车,玩具车都飘在水面上,水面上各种生活用品,还有孩子的尿片、奶粉罐子和奶瓶。我脑海里全是我女儿的样子,心更急了。
孩子妈妈抱着一个极小的孩子从二楼下来了,爷爷奶奶紧跟着后面。没什么好办法,艇上的人身上都湿透了,不能接孩子,所以我提议让孩子妈妈先把孩子给我,然后上艇负责接孩子。得到肯定的答案后,我赶紧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擦,那可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啊,不哭不哭的小女孩,太可爱了,和我的苗苗一样。但是苦于我个子太矮,浑身都湿透了,没有一处干燥地方。我赶紧四处环视,看到门上挂着一个座垫,我赶紧拿来擦手。
虽然孩子妈妈答应了,让我先接着孩子,但是我还能感到她的不安心,毛躁小伙子抱自家孩子谁能放心?我赶紧和她说,我有俩孩子了,我经常抱,她才将信将疑的把孩子交给我,我熟门熟路的抱了过来。她太小了,10来斤,6个月大,我一下满眼泪水。
孩子妈妈艰难翻过横着的门板,船上的同志拉她上艇,我隔着门板把孩子举起来交给孩子妈妈,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很伟大,比之前救的十几个人都让我有成就感。
问题接踵而至,孩子的奶奶有风湿,一沾水就不太会走路,更别说翻过那个横着的门板了。我7、8岁的时候也得过风湿,到现在不会游泳就是因为小时候不能下游泳池,长大后因为不愿意沾凉水,所以一直没学过,我太知道风湿的感觉了。
我和艇上的同志简单沟通,我把孩子奶奶抗到肩上,他们负责拉上去,这样老人就不用自己发力了。
奶奶上艇以后,我招呼着爷爷也赶紧上艇,60多岁的一个老人在家,我实在不放心。这爷爷固执的说要上楼拿钱,我一下火就上来了: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财物,命要紧还是那点钱要紧!这位爷爷出奇的固执,非要去拿,让我出去门外等。我没办法,就先翻出去了。翻出去的一刹那,我就在窗户那看到了这位爷爷,他说:你们走吧,不用管我!你们船上六点地方再拉几个孩子吧!我没事,孩子救出去我就放心了!我惊住了,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。
返程的路上很顺利,路上简单聊了几句,我一直看着这个6个月的小孩子,这应该就是去年隔离期间,居委会工作人员去家送物资的时候看我孩子的眼神吧。让我说不出话的,不仅因为救了一个孩子,更是因为孩子爷爷的话让我对新时代农民的理解焕然一新,跟我招手让我们先接别人的时候的坦然和欣慰,我可能这辈子都忘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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